2016年1月23日,國立臺南藝術大學音像學院與台北富邦文教基金會合作,參與台北文創記憶中心(TNH Center Pop-Up)計畫舉辦「家庭記憶,帶帶相傳-家庭錄影帶修復DIY」工作坊,在南藝保存中心修復小組的協助下,讓工作坊的學員自己動手清理、維護家庭錄影影帶,並透過將影帶轉錄到數位影像格式,解放塵封已久家庭記憶,重溫往日時光。在美好記憶的分享之中,呼應家庭記憶的傳承與保存的價值。
家庭電影
19世紀電影發明初期,是拍攝者、也是電影製造者的盧米埃兄弟,,其所拍攝的影像充滿了家庭視角、貼近日常生活,滿足了人類對活動影像的好奇心,呈現出人所處的時代與環境,更紀錄下許多當時法國家庭生活的影像如《嬰兒的午餐》、《兒童吵架》、《玩紙牌》……等,因而成為家庭電影的典型樣貌。
電影的誕生,使人類擁有裝載記憶的新媒介,透過活動影像的放映讓人類得以用嶄新視角觀看世界。而電影文化的發展自今已超過百年光景,一路伴隨著人類許多成長歲月,留下了人們無數個共同記憶與美好時光。電影提供觀賞之餘,媒材的紀錄性體現各世代的風貌,世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1980年提出,活動影像是人類文化的一種表現,具有教育、藝術、文化、科學與歷史價值,其作為人類文明發展的根本,應妥善保存的概念。 而其中,最能夠呈現過去人類生活經驗真實面貌的家庭電影價值自是不言可喻。
家庭記憶的流失
在影像媒體從膠捲、錄影帶、到數位媒介的演變歷史中,「錄影帶」是1980、1990年代最廣為家庭使用的媒體,那是台灣經濟起飛的年代,台灣民眾在工作閒暇之餘,開始重視生活品質與休閒活動,視聽娛樂成為有效排解生活壓力的方法之一。走入那年代的家庭中,家中擺設幾乎都有一台錄放影機,民眾可以錄下自己喜歡的電視節目,或到坊間的錄影帶出租店,租借影帶回家觀賞,也能利用家用攝影機拍攝家庭生活,紀錄婚喪喜慶、生日派對、小孩成長等活動。
錄影帶成為一般家庭記錄生活的重要媒介,然而媒體科技的變遷,短短二十年光景已不復存在,電腦、手機、平板等數位產品取代了舊有的錄影帶儲存格式。隨著播放器材的更迭,當年的Beta、VHS、V8所拍下來的家庭影像無法播放,時間一久錄影帶會發霉、沾黏,終將就被丟棄,使得家庭記憶無法保存而逐漸流失……。
尋回家庭記憶
南藝大首次將在地深耕已久的南方價值帶至台北,舉辦了「搶救家庭錄影帶」工作坊,所謂的南方價值則可從活動過程中一一體悟。工作坊一開始,井迎瑞院長的演講便提及,延續台北文創記憶中心展區的內容,提出載體與紀錄的概念,說明載體具有儲存、傳播與審美的功能,承載家庭記憶的載體諸如:日記、相簿、書信、玩具、家具、服飾、電影與錄影帶……等物質,其中電影與錄影帶是紀錄活動影像的載體,透過活動影像的撥放是最直觀看見家庭生活面貌的方式。
修復家庭錄影帶的目的,一方面是維護家庭過去的記憶,另一方面是透過再一次回看、理解,記憶與載體是並存的,換句話說,沒有膠片則不會有電影,而20世紀的人類就不會留下如此真實的再現。家庭電影是記憶、是媒介、是文獻、是檔案,文化的傳承應該是延續(轉型)而非斷裂(革命),對於過去伴隨人類生活的媒體應要懂得欣賞,而非無止盡的追求潮流而拋棄。
家庭記憶的維護與保存
學員帶著自家的家庭電影,有BETA、VHS、VHSC、V8、HI8等不同的磁帶來到了會場,南藝保存中心備妥了修復工具,由曾吉賢老師一步一步的講解,修復小組的示範,每位學員實際操作修復自身的家庭電影,從最基本的影帶外觀檢測、拆卸、清潔、除霉與轉帶做起,透過雙手細微的勞動,體驗媒材的質地與設計。
在經過保存中心的技術與經驗分享後,家庭自發性保存家庭電影的意義開始產生,用井院長的話說,便是「這是一種去神秘化的實踐,換言之人人可DIY,帶帶可相傳,家家可保存自身記憶。」修復與家庭結合,記憶就由每個家庭來看守,維護也因此具有實質的內涵與目的,也不再只是技術層面上的討論,維護的動作便體現了民間的自主意識、保存了家庭記憶,擁有了記憶、擁有了檔案也就擁有了詮釋歷史的權力,使歷史不再被掌權者操弄,也不再被遺忘!
家庭美好記憶的分享
傍晚時分,在南藝修復小組的協助下,將學員親手維護好的家庭電影,以影音轉檔程式播放。神秘又緊張的時刻來臨,放映的瞬間大家屏氣凝神,喇叭傳出「嗝…嗝…嗝」的聲響,螢幕上出現十幾年前的新生兒面孔,母親一面輕拍小孩的背部一面說:「拍太大力你爸就知道我在虐待你了。」接著又說:「快喝水,不喝也不行。」現場歡笑聲四起,時空交疊間,過去的記憶被再次地召喚。
隨著不同家庭錄影帶的放映,學員們紛紛發出驚呼與讚嘆,例如,
學員甲說:
「抱著小孩的是我父親,他已經過世了……,看到當年他與母親很快樂的在逗弄孫子,我生了雙胞胎今天一位來到現場,她剛跟問我說:『媽咪可不可以不要提到我?』」
學員乙則說:
「看到影像,讓我回想起剛當父母的喜悅,……剛跟我先生講我已經忘記他(小孩)剛出生的樣子,已經有點模糊了,我的孩子二十歲了,沒看到影像,我還真想不起他剛出生的模樣。」
學員丙說:
「嗯,……剛剛我還以為放映不出來,感謝,真的感謝。這是我的婚禮。」
在觀賞學員們的家庭錄影帶時,時間不斷被回溯,喚起過去的回憶,從員工旅遊、自己的婚禮與小孩出生,似曾相似的空間擺設、典禮儀式的再現;黑盒子裡的秘密轟然而出,每個片段化為意義,成為記憶的註記。而在溫馨與歡樂的討論氛圍下,井院長也回饋家庭電影的價值分享給學員們:
「我們把人家不要的不注重的東西(家庭電影),帶到了高教體系中,帶到了這裡(現場),透過放映、透過分享,這樣的儀式過程,創造一個社會的價值和意義。這是我們的宣示、是我們的主張,面對著一個主流社會或者商品化社會的時候我們更應該提出一些平衡的意見。
而家庭電影,非常的直接、單純,沒有多餘的造次、而外的價值觀與意識形態等等的討論,我們看見家庭電影拍攝者與被拍攝的之間是一個互動的關係,看到一個家的氛圍,我們不只是看到小孩成長,而關注是家庭間的互動關係,呈現出這一個很親密的家庭關係的層面是,是去大電影院觀影無法獲得的感受。
如果有一天,家庭的成員再次看到這個影像,看著這些美好的過往與思念逝去的親人,彼此間談話與交流,是多麼好的家族聚會。另外,雖然這是別人家的家庭電影,但是感同身受,這些錄影帶讓每個人都有歷史,讓每一個人都有了記憶,這些記憶就是每一個人的脈絡,就讓彼此多了認同、多了信任、多了積極的養分,這些都是社會凝聚的力量,是這個社會缺乏的東西。或許能讓這個紛擾的世界裡,多些再生力量,這些就是家庭電影的價值。」
「家庭電影」如此重要,在影音格式變化如此劇烈的當今,格式汰換快速,面臨大量的影片被拋棄,放映器材老舊等等的狀況,都成為影像保存的困境,因此我們必須不斷地呼籲「不要丟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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